首先,簡單地說明『密宗』這兩個字的涵義。其實,密宗和密咒是一個意思。
“密”字的涵義是什麼?
關於“密”字,《大幻化網》裡面有幾種不同的解釋,所以有二密、三密、四密等等的說法,也就是從二個、三個或者四個方面去解釋“密”字。其中任何一個解釋都是正確的,只是廣略上些微的差異而已,實際上並不矛盾。
其中比較簡單的,可以從兩個方面去理解,也就是『二密』:第一個意思是隱藏;第二個意思是保密。
保密和隱藏的差別在哪裡呢?保密是人為的,故意不讓人知道;隱藏不是人為的,而是本來就是隱藏著的。就像隱藏在地下別人看不見的礦藏,並非什麼人特意把它埋在地下,而是它本身就在地下或海底。
(一)、隱藏
被隱藏的是什麼呢?
就是如來藏。如來藏既不是佛隱藏的,也不是別人隱藏的,而是因為我們一生下來,就有煩惱、無明,而把如來藏覆蓋在煩惱無明的下面,致使我們看不見。這不是人為的,而是先天的。雖然自從我們的八識成立以來,如來藏就存在,但凡夫卻看不見。
《法界讚》中有六個不同的比喻,《寶性論》中有九個不同的比喻,都是形容如來藏的。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眾生,都無法看見天生被隱藏的如來藏。
(二)、保密
人為保密的又是什麼呢?
並不是說密宗裡面,有什麼不可告人的、很骯髒的東西要保密,而是要保守密宗所認為的“煩惱即是菩提”、“輪迴即是涅槃”、“眾生即是佛”,這些高深的見解。
為什麼要保密呢?
因為不保密,則很多人會因不能理解而產生誤解。
絕大多數佛教徒認為,我們現在不是佛,是眾生,世界就像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樣,是不清淨的。煩惱是有害的東西,它永遠都不是佛的智慧,但我們可以通過很長時間的修行,把不清淨的東西轉化為清淨,周邊的世界也能夠轉化為佛的淨土,煩惱也可以轉化為佛的智慧。經過逐步的修行,一個普通人可以變成一地以上的聖者菩薩,然後上升到二地、三地、……十地,最後才是成佛。
除非不信佛教,否則所有的佛教徒都會認為這個理論沒有漏洞,即使是小乘佛教徒也能接受這種觀點。但是,如果貿然地對他們說:煩惱即是菩提,眾生即是佛之類的話,則很多人會感到大惑不解——如果煩惱就是菩提,貪嗔癡就是智慧,那麼在產生一個嗔心或者貪心的時候,我為什麼還要斷除它呢?假如眾生是佛,則地獄裡面的眾生也是佛,佛怎麼還會墮地獄呢?假如輪迴是涅槃的話,則我們天天追求的解脫豈不變成輪迴,輪迴還有什麼好追求的?如此一來,會出現很多這樣的疑問,很多人都不能理解。假如僅僅是不理解,也沒有太大的問題,但眾生的傲慢心是很嚴重的,只要與自己的想法不符,就會斷然否定,在造口業的同時還會產生邪見。
所以,為了保護這些顯宗根機的學佛者,或根本不學佛的人,不得已的情況下,密宗只能採取保密措施,盡力不讓他們聽到這些觀點,等他們根機成熟以後,再慢慢引導他們一步步將見解提升。首先,讓他們了解輪迴是苦、人身難得等等;當對方有一點進步的時候,就進一步告訴他,雖然其他一切都是存在的,但人我是不存在的,其他的都可以執著,但不要有人我執;待對方理解以後,進而再告訴他,既然人我不存在,則其他東西也有可能不存在,因為沒有其他東西存在的理由。
當對方的邏輯思維能力與根機成熟的時候,通過中觀理論的觀察,就有可能逐漸發現,周邊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,繼而人無我、法無我等空性境界一下子就能豁然頓悟——一切都是不存在的,雖然我的眼睛看得到外在的東西,但都是現而無性、無有實質的。如此一來,他就有可能繼續由淺入深,逐步理解到顯空無二、互不矛盾的道理。在理解顯空無二的道理以後,就要告訴他:雖然你原來的觀點是非常好的,但還有一點點缺陷。其實,心的本性是一個叫做光明的東西,那個被叫做光明的東西和你以前所理解的空性,一點也不矛盾,只是你以前沒有考慮到而已。
走到這一步之後,顯宗的理論就顯得比較模糊。若繼續追問:光明是怎麼樣的?如何才能達到光明的境界?在這些問題上,顯宗就顯得力不從心。最終進入密宗之後,所有的一切才昭然若揭,光明是什麼、它有什麼樣的作用、如何抵達光明的境界,都講得一清二楚。
不過,要了解密宗的見解,只能逐步逐步地來,絕不允許一無所知的時候就草率地去聽聞密法,否則很多人會對密法產生邪見。當然,對密法產生邪見,於密法本身不會有什麼損害,但很多人卻會因此成為犧牲品。為了不讓聽者造業,保護他們的善根,所以傳密法的時候應當小心翼翼,必須在機緣成熟,確定對方有接受能力的時候,才能告訴對方。
其實,包括顯宗的人無我、法無我等空性見解,也需要保密,不能公開宣講。其中,人無我還好一點,法無我則不能不觀察聽者的承受能力,就隨隨便便、不擇時機地公開宣講,否則也有可能犯菩薩戒。
遺憾的是,佛教徒或非佛教徒裡面有些極端分子,因為密宗需要保密,就認為密宗有什麼不好的東西;不但這樣認為,也這樣說。這是不對的。即使大乘佛法,對顯宗的空性也有保密的要求,難道空性也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嗎?當然不是。佛陀傳法,是以慈悲為主,是為了度化眾生,而不是為了展示、炫耀自己偉大、深廣的智慧。所以,非常講究引導方式,不會不分時間、場合、對象,將自己懂的東西一股腦的傾囊相授。
不僅是空性,連菩提心也需要保密。按照無著菩薩的傳承,菩提心分願菩提心和行菩提心,其中行菩提心的自他相換等修法也要保密。假使根本不觀察聽眾的心態,隨便在人群中宣傳:大乘佛教就是要自他相換——一定要把自己的一切幸福分享給眾生,並甘願承受眾生的所有痛苦,則很多人也許會覺得沒有必要、沒有理由,佛教的要求太極端、太過分。因為無法理解,所以就更不願意學。雖然不學並沒有什麼問題,但因為他們覺得這些理論太過分,故而加以誹謗,這是最可怕的。所以,行菩提心的修法也不能讓非法器知道,這並非意味著行菩提心當中有什麼骯髒的東西。
其實,任何一件事都是這樣的,越是深奧,越難以讓人理解。所以佛告訴我們,在機緣不成熟的時候,深奧難懂的法一定要保密,不能直接說;在機緣成熟的時候,就不能保密,一定要說出來。
“宗”字的涵義是什麼?
“宗”,就是指一個宗派。密咒的“咒”字,是從梵文的“曼札”一詞翻譯過來的。 “曼札”,是“瑪那”和“札亞”兩個字的合音。梵文的 “瑪那”,是指我們的八識或意識;“札亞”是挽救、救護的意思。《法界讚》當中所說的“救護眾生苦”也是這個意思,通過兩種不同的方法,快速、順利地救護。雖然,顯宗也在挽救我們的煩惱,但密宗的速度更快、更順利,故而稱為“咒”。
我們一般認為,咒是我們口中念的,類似於金剛薩埵心咒等等之類的咒語。其實,咒(“曼札”)有很多種意思,我們平時念的心咒只是其中的一個意思。實際上,密宗的見解、行為、修法,都包含在咒裡面;因為,密宗的見解、行為、修法,都能救護我們的煩惱。
~節錄自堪欽慈誠羅珠《密宗概要》~